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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7章 無殘缺的人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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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心銘端起酒杯,仰頭喝酒。

王亨道:“是我妻子舍命為我治好的。我的妻子,也是我治病的良藥,所以當年王家才為我娶了她。”

眾人一呆,這太出人意料了。

王亨又道:“我好了,她卻去了。”

又問:“你們知道她是怎麽去的嗎?”

周昌忙又問:“怎麽去的?”

梁心銘又仰頭幹了一杯酒。

王亨道:“被老虎吃了。就是神醫為我治病的大老虎。”

人們都張大了嘴,寂靜無聲中,桃林深處傳來幽幽的簫聲,嗚嗚咽咽,催人淚下,催得桃花又落下一陣。

周昌道:“王大人……”

想安慰他,卻不知如何安慰。

梁心銘執壺,側身,默默為王亨斟了一杯酒。

王亨端起酒杯,輕聲道:“沒有她,就沒有今天的我。所以,今生今世我只有她一個妻子,絕不會再娶她人!”

只一句話,便將孟家的臉面踩進了泥裏,同時被打臉的還有王家和王諫。

眾人再忍不住,互相竊竊私語、浮想聯翩:

王亨的病是他妻子舍命治好的!

王大奶奶治好王亨的病後,就被老虎吃了!

王大奶奶沒了,孟家就和王家議親了!

這時機是不是太巧了?

王家過河拆橋、殺人滅口?

孟家乘虛而入、搶占人夫?

這中間的隱情,足夠他們掀起一股議論熱潮,不會再有人指責王亨忤逆不孝、無情無義,只會讚他有情有義;還有,王家麻煩了,孟家和孟清泉也麻煩了。

劉棠看著王亨想:“王安泰,你真六親不認!”

以前,王亨雖然拒絕成親,卻沒有公開說過理由,還給父母留了幾分臉面,看來這次被逼狠了。

王亨對眾人的反應無動於衷,側耳聽那幽幽的簫聲。聽著聽著,眼前飛舞的桃花瓣迷霧般蕩開,簫聲變成了笛聲,他追尋著那笛聲,回到了華陽鎮。

那年鄉試,他高中解元,徽州城有頭臉的官宦和王家世交親朋紛紛上門恭賀。十幾年了,華陽鎮王家頭一次敞開大門迎客,可謂揚眉吐氣、志得意滿!

宴會持續三天,一般賓客走後,和王家有親的留下來,多是女眷和少年,想和王亨兄弟姐妹多親近。

老太太和王夫人絲毫不嫌煩,因這是興旺之相。

金秋是收獲的季節,賀城別苑物產豐富,景色也特別美,老太太和王夫人便帶大家去賀城別苑小住。

王亨像有無窮無盡的精力似得,白天,帶著少年們狩獵摘果;晚上,所有少年男女都聚集在二院上房,舉行宴會,玩各種游戲,笑鬧聲傳遍山野別苑。

不管在哪裏,他都被眾星捧月,被長輩們誇讚,被少年們崇拜,被少女們傾心,虛榮心得到極大滿足。

他陶醉,飄飄然迷失在紙醉金迷的宴會中。

他開心,因為可以堂堂正正站在人前。

他新奇,因為這是他以往從未經歷過的生活。

他快樂,盡情享受著屬於他的無殘缺人生。

一連幾天,林馨兒都陪在他身邊,和他一起招待客人,十分盡職盡責。那天晚上,到亥時(晚九點),大家正玩的高興,馨兒忽然扶著頭,臉上現出疲憊之色。

他急忙問她怎麽了。

她說頭有些疼。

他忙讓她回去歇息,馨兒便歉意地站起來,向眾人告罪,若彤和棋媽媽左右扶著,退下了。

他自然不會讓她獨自回去,也向眾人告罪一聲,讓弟妹們陪客,也退席了。眾人似乎沒想到他會走,都一呆。宴會始終以他為中心的,他一走,大家興致都沒了。

出了客院,他便從若彤手上接過馨兒,不由分說背起她,順著游廊一步一步邁著臺階,往他們住的第四進院子爬。寒露深重,秋蟲低吟,從石階縫隙中傳出,若彤和若蘭在前打著燈籠,棋媽媽和兩個小丫頭在後跟著。

墨雲一竄竄去前面,沒影了。

他側首問她:“頭疼得厲害嗎?”

馨兒在他耳邊道:“出來就好多了。”

他又問:“怎麽忽然頭疼呢?”

馨兒輕聲道:“可能是鬧太晚了。”

他心疼道:“是我大意了,該早些讓你回去睡的。你不能熬夜,這身子還沒養好呢。”

自他長高了,越覺得她格外纖小玲瓏,背著她很輕松,仿佛沒有分量一樣。從二院爬到四院,那麽多臺階,他楞是不喘大氣,一直將她背進房,放在美人榻上。

他蹲在榻前,柔聲問她:“頭還疼嗎?”

馨兒微笑道:“清凈多了,不疼了。”

他不信,仔細打量她臉色,果見她眉目舒展開來,笑容很甜美,不像之前小眉頭抹不開,這才放下心來。

他伸出雙手,用食指摁著她兩側太陽穴,一面輕輕揉著,一面道:“你女孩子家,身子骨又弱,經不起累。白天在外鬧了一天,晚上肯定撐不住了。不像我們男孩子,瘋一天一夜也沒事。你頭疼怎不早說呢?”

馨兒道:“我怕掃你的興。”

他手指一動,點著她眉心道:“你傻呀!”

馨兒抿嘴笑道:“我想陪著你。”

他聽了心裏美美的,嘴上卻責怪道:“傻丫頭!”

馨兒問他:“你玩夠了沒有?”

他眼前晃過宴會熱鬧的場景,忙道:“我也不想玩,不過是陪他們。吵得我也頭疼死了。”

她笑容更燦爛了,拉下他的手說:“不用揉了。”她像小貓似得窩在榻上,和他手握著手,對看著,情不自禁地笑。仿佛有他陪在身邊,她就不頭疼了,異常滿足。

他心柔軟,忍不住低頭去親她。

他們臉貼著臉兒,低聲說著私密話兒,直到棋媽媽和若彤伺候馨兒洗澡、上床。他又歪在她身邊,輕聲哄著她。等她睡著了,呼吸均勻了,他才悄悄起身回房。

在別苑,他同樣住在東廂房裏。

躺在床上,他翻來覆去睡不著。

下面客院的隱隱傳來絲竹聲,細聽,還有低語低笑聲,他禁不住猜他們做什麽。正想著,窗戶輕響了一聲,好像被什麽砸中了。他狐疑,正要叫人察看,就聽外面低叫“大哥”,是三弟王充的聲音。這孩子做什麽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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